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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奧爾弗斯的十四行詩

            類型:外國詩詞-歐洲_Europe-奧地利詩歌_Austria

            第一部
            1
            那兒立著一棵樹。哦純凈的超脫!
            哦俄耳甫斯在歌唱!哦耳朵里的大樹!
            于是一切沉默下來。但即使沉默
            其中仍有新的發(fā)展、暗示和變化現(xiàn)出。
            寂靜的動物,來自獸窟和鳥巢,
            被引出了明亮的無拘束的叢林;
            原來它們不是由于機(jī)伶
            不是由于恐懼使自己如此輕悄,
            而是由于傾聽。咆哮,呼喊,叫喚
            在它們心中渺不足道。那里幾乎沒有
            一間茅屋屋曾把這些領(lǐng)受,
            卻從最模糊的欲望找到一個逋逃藪,
            有一個進(jìn)口,它的方柱在顫抖,――
            那兒你為它們在聽覺里造出了伽藍(lán)。
            (1922年2月2-5日,穆佐,下同)
            2
            它幾乎是個少女,從豎琴與歌唱
            這和諧的幸福中走出來
            通過春之面紗閃現(xiàn)了光彩
            并在我的耳中為自己造出一張床。
            于是睡在我體內(nèi)。于是一切是她的睡眠。
            那永遠(yuǎn)令我激賞的樹林,
            那可感覺的遠(yuǎn)方,被感覺的草坪
            以及落在我自己身上的每一次驚羨。
            她身上睡著這世界。歌唱的神,你何如
            使她盡善盡美,以致她不愿
            首先醒來?看哪,她起立而又睡熟。
            她將在何處亡故?哦你可聽得出
            這個樂旨,就在你的歌聲銷歇之前?
            她從我體內(nèi)向何處沉沒?……幾乎是個少女……
            3
            神才做得到。但請告訴我
            人怎能通過狹窄的豎琴跟他走?
            他的感官是分裂的。在兩條心路
            的交叉處沒有建廟為阿波羅。
            正如你教導(dǎo)他,歌唱不是欲望,
            不是爭取一件終于會得到的東西;
            歌唱就是存在。對于神倒是很容易。
            但吾人何是存在?而他何時又將
            地球和星辰轉(zhuǎn)向吾人的生息?
            青年人,它可不是你的愛情,即令
            歌聲從你的嘴里噴發(fā)出來,――學(xué)習(xí)
            忘記你歌唱過,它已流逝一空。
            在真實中歌唱,是另一種氣音。
            一種有若無的氣音。神身上一縷吹拂。一陣風(fēng)。
            4
            哦你們溫柔的,請不時走進(jìn)
            并非為你們而發(fā)的呼吸,
            讓它為你的兩頰所瓜分,
            它在你身后戰(zhàn)栗著,重新合而為一。
            哦你們幸福的,哦你們神圣的,
            你們似乎是心之濫觴。
            矢之弓與矢之的,
            你的微笑哭泣著永遠(yuǎn)閃光。
            別怕受苦,雖然沉重,
            且把它交還大地去負(fù)載;
            須知山也重,海也重。
            即使是你們兒時所栽,那些樹木
            也久已太重;你們背不起它們來。
            但是微風(fēng)……但是太空……
            5
            不豎任何紀(jì)念碑。且讓玫瑰
            每年為他開一回。
            因為這就是俄耳甫斯。他變形而為
            這個和那個。我們不應(yīng)為
            別的名稱而操心。他一度而永遠(yuǎn)
            就是俄甫耳斯,如果他歌唱。他來了又走。
            如果他時或比玫瑰花瓣
            多活一兩天,又豈非太久?
            哦他必須怎樣消逝才使你領(lǐng)略!
            即使他本人也擔(dān)憂他活不長久。
            由于他的語句已把當(dāng)今超載,
            你還沒有陪往的地方他已身臨。
            豎琴的弦格并未絆住他的手。
            他一面逾越一面順應(yīng)。
            6
            他是今世人嗎?不,從兩界
            長成了他寬廣的天性。
            善于折彎柳條唯有識者,
            他熟諳楊柳的根。
            你上床的時候,別在桌上留下
            面包和牛奶;那將召引亡人――。
            但是他,調(diào)遣鬼魂的巫術(shù)家,
            在眼簾和溫柔垂顧之下卻可能
            將他們的幻象攙入一切被觀看的實物;
            而延胡索與蕓香的咒語
            對它是如此真實而又明顯相關(guān)。
            沒有什么能損壞它有效的形象;
            不論來自墳?zāi)惯€是來自住戶,
            讓它去夸耀戒指,別針和水罐。
            7
            贊美吧,這就是一切!他是個注定
            從事贊美的人,有如礦苗出自巖石
            之沉默。他的心,哦一種為人無盡
            流送葡萄酒的暫短的壓榨器。
            灰塵里的聲音對他從未失效,
            當(dāng)他感動于神的榜樣。
            一切變成葡萄園,一切變成葡萄,
            成熟于他多情的南方。
            帝王陵寢里的霉腐
            不會譴責(zé)他的贊美訛誤,
            也不會說諸神投下了陰影。
            他是一名仆役留下來,
            便把亡人的門扉大開
            托盤裝著水果向他們致敬。
            8
            哀悼,那哭泣之泉的仙女,
            只可消失在贊美的空間,
            將我們的挫折守護(hù),
            泉水何其清澈,在同一塊山巖,
            上面還是柵門和祭壇。――
            看哪,圍繞她寧靜的雙肩
            讓人覺得,她是最幼小的一員
            在兄弟姊妹似的情緒中間。
            歡悅懂事,渴望在懺悔,――
            唯有哀悼還在學(xué)習(xí);她以少女的柔荑
            成夜數(shù)著那古老的邪魔。
            但突然間,她還傾斜而笨拙地
            舉起我們聲音的一個星座
            在那未被她的呼吸所模糊的天際。
            9
            只有那在九泉之下
            也舉起了豎琴的人,
            才能摸索著報答
            那無盡的美稱。
            只有那和死者一起
            吃過他們的罌粟的人,
            才不會重新喪失
            那最輕微的聲音。
            即使池中倒影
            常在我們眼前模糊:
            也要認(rèn)識這個映像。
            正是在這雙重靈境
            聲音才顯示出
            永恒而慈祥。
            10
            向你,從未離開過我的情感
            的你,我致敬,你古代的石槨,
            為羅馬時代的歡悅山泉
            如一首行吟歌曲似地流過。
            或者另一些洞開的古墓,有如
            一個快活睡醒的牧童
            的眼睛(里面為寧靜與蕁麻氣息所充注),
            陶醉的蝴喋正從他們嗡嗡飛出;
            向人們不再懷疑的許許多多,
            我致敬,那許多再度張開的嘴唇,
            它們已經(jīng)知道,沉默意味著什么。
            我們可知道,朋友,還是不?
            生死二者構(gòu)成躊躇的時辰
            標(biāo)志在人類的面部。
            11
            且看天。難道沒有星座叫“騎兵”?
            既然這一座稀罕地使我們銘記:
            這憑借大地的驕傲。而第二座星,
            則推動它把持它并由它托起。
            生存的這種壯實性質(zhì)
            不就是這樣,被追逐而又被制抑?
            道路和彎轉(zhuǎn)。觸一下確讓人得知。
            新的距離。而兩者是一。
            但它們是一嗎?或者兩者并
            不想同走一條道路?
            它們已不可名狀地隔著桌子和草坪。
            連星宿的結(jié)合都把人欺。
            且讓我們片刻間樂于
            相信圖形。此亦足矣。
            12
            萬福,能把我們結(jié)合起來的精靈;
            因為我們真正生活在圖形中間。
            而時光在以碎步移行
            傍著我們固有的白天。
            不知我們實際的位置,
            我們按照現(xiàn)實的關(guān)系行動。
            觸須在將觸須感知,
            空曠的遠(yuǎn)方在承重……
            純粹的緊張。哦諸力的樂曲!
            每種干擾不都通過悠閑的措處
            而為你所轉(zhuǎn)避?
            農(nóng)人即使憂慮而勞作,
            當(dāng)秧苗變成了夏禾,
            他也從不伸手。是土地在送禮。
            13
            豐滿的蘋果,梨和香蕉,
            醋栗……這一切用嘴訴說
            死與生……我預(yù)料……
            你會從一個孩子臉上讀到過,
            當(dāng)他品嘗它們的時候。這些來自遠(yuǎn)方。
            可到你嘴里的卻徐緩而無以形容?
            在另有話語的地方,妙趣發(fā)現(xiàn)在流動,
            意外地從果肉里獲得釋放。
            大膽說吧,怎樣給蘋果命名。
            這種甜味,它剛剛凝縮而稠密,
            以便在輕輕建立的口福里
            變得清晰,覺醒而透明,
            模棱兩可,陽光充足,渾身土氣,道道地地――!
            哦經(jīng)驗,感覺,歡樂――,碩大無匹!
            14
            我們同花朵、葡萄葉、果實交往。
            它們說出的不僅是歲月的語言。
            從黑暗中升起一種彩色的顯現(xiàn)
            其中也許還有那肥化土壤
            的死者之妨意在炫目。
            它們所占成分我們又知多少?
            很久以來這就是它們的正道,
            將其無代價的精髓印進(jìn)了沃土。
            現(xiàn)在只問:這樣做它們可高興?……
            這枚果實,辛苦奴隸的一件作物,
            團(tuán)成球向我們滾來,可是趕往它的主人?
            它們可是主人,就長睡在根部,
            并從其豐盈中向我們慨允
            沉默膂力與親吻的這個雜種?
            15
            等著吧……其味無窮,、……已四下飄忽,、。
            ……只有少許音樂,一次頓足,一次吟哦――:
            少女們,你們溫情,少女們,你們沉默,
            請為被品賞的水果的滋味翩翩起舞!
            跳桔舞吧。誰能忘記它們,
            忘記它們怎樣在自身溺斃
            以防變甜。你們享有了它們。
            它們鮮美地向你們皈依。
            跳桔舞吧。更溫情的風(fēng)景,
            請將它從你們身中扔出,好讓成熟的那個
            粲然于故園的微風(fēng)之中!發(fā)紅了,剝?nèi)テ?/footer>
            香氣一陣又一陣。建立起血緣之親
            同無辜的、不愿被剝掉的果殼,
            同充滿幸福者的汁液!
            16
            你,我的朋友,是孤單的,只因……
            我們用語言和指示
            使自己逐漸通曉這人世,
            也許是它最薄弱、最危險的部分。
            誰用手指指過一種氣味?――
            那些威脅過我們的力量
            你固然感覺到許多……你認(rèn)識死亡,
            你在咒語面前不勝狼狽。
            看吧,此之謂共同承受
            七拼八湊,仿佛它是全部。
            幫助你,將是很難的。首先:望勿
            把我載在你心里。怕我長得太急。
            但愿我牽著我的主的手,
            說道:這里。這是以掃披著毛皮。
            17
            最下面,亂成一團(tuán),
            生機(jī)由此升現(xiàn),
            是古老的根部,隱藏的泉源,
            人們得未曾見。
            沖鋒盔和獵手號角,
            白髯翁的警句,
            兄弟鬩墻的英豪,
            琵琶似的婦女
            ``````
            枝椏擠著枝椏,
            沒有一根舒展擺蕩``````
            有一根!哦在上爬``````在上爬``````
            可它們依然會折斷。
            正上面這一根竟然
            彎成了豎琴模樣。
            18
            主啊,你可聽見新事物
            在轟隆在顫動?
            報道者紛然而至,
            把它們一味推崇。
            沒有一次傾聽安全
            留存在這震蕩鼓噪之中,
            可那機(jī)器部件
            而今還要求贊頌。
            看哪,看那機(jī)器:
            它們怎樣旋轉(zhuǎn)怎樣報復(fù)
            又怎樣把我們損害并玷污。
            即使它的力量從我們獲得,
            就讓它心平氣和
            發(fā)動吧并為我們服役。
            19
            盡管世界變化匆匆
            有如白云蒼狗,
            所有圓滿事物一同
            復(fù)歸于太古。
            在變化與運(yùn)行之上,
            更寬廣更放任,
            你的初歌在繼續(xù)唱,
            彈奏豎琴的神。
            苦難未被認(rèn)識,
            愛情未被學(xué)習(xí),
            在死亡中從我們遠(yuǎn)離
            的一切亦未露出本相。
            唯有大地上的歌詩
            被尊崇被頌揚(yáng)。
            20
            可是,主啊,請說,我拿什么向你奉獻(xiàn),
            你教生物用耳朵的主?――
            拿我的記憶;一個春天,
            它的黃昏,在俄國――,一匹馬駒……
            從村莊向這邊孤零零來了那白馬,
            前面的足械拴上了木樁,
            以便孤零零在草原上過夜;
            它的鬈鬣又是怎樣
            以豪放的節(jié)拍拍打頸項,
            一旦奔馳被粗暴地阻攔。
            駿馬熱血的源泉怎樣在噴放!
            它感觸到遠(yuǎn)方,那是當(dāng)然!
            它歌唱它傾聽――,你的傳奇始末
            被封閉在它身上。
            它的形象就是我的供果。
            21
            春天又來了。土地
            像個懂詩的小孩;
            許多,哦許許多多……為了長久學(xué)習(xí)
            的勞累她獲得了獎牌。
            她的老師是嚴(yán)格的。我們愛好
            老人的須髯白如雪。
            現(xiàn)在我們要問:綠的怎么叫,
            藍(lán)的怎么叫:她了解,她了解!
            土地,放了假的土地,你真幸福,
            和孩子們一直耍吧。我們要捉住你,
            快活的土地。最快活的才會成功。
            哦,老師教給她的,多不勝數(shù),
            還有印在根部和長長的
            棘手的莖部的一切:她在吟誦,在吟誦!
            22
            我們是原動力。
            但把時間的腳步,
            視作小事細(xì)故
            在永久的持續(xù)里。
            所有匆匆而去者
            均如云煙過眼;
            那戀戀不舍者
            在將我們奉獻(xiàn)。
            孩子們,哦別把勇氣
            拋向試驗飛翔,
            拋進(jìn)了速度。
            萬物在休息:
            暗與光,
            花與書。
            23
            哦正是那時,當(dāng)飛行
            不再為了自己的原故
            攀向天宇之靜穆
            而滿足于本身,
            以便在明亮的側(cè)影中,
            作為成功的器械,
            扮演風(fēng)之愛寵,
            穩(wěn)健,梟娜,搖曳,――
            正當(dāng)一個純正的去向
            勝過幼稚的驕傲
            傲于不斷成長的機(jī)械,
            那人已接近遠(yuǎn)方,
            將為錦標(biāo)所傾倒,
            而成為他所孤獨(dú)飛抵的一切。
            24
            難道我們應(yīng)當(dāng)擯棄我們古老的朋友,
            偉大的從不招搖的諸神,只因我們
            嚴(yán)格磨練的硬鋼對他們并不相投,
            或者應(yīng)當(dāng)忽然在一張地圖上把他們找尋?
            這些強(qiáng)有力的朋友們,他們劫持
            我們的死者,卻從不靠攏我們的車輪。
            我們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推開我們的盛筵――,我們的浴盆,
            而對于我們久已太遲的他們的信使
            我們總還趕得上。更其孤零零
            全然彼此相依,并不彼此相識,
            我們不再走小路作為美麗的迷徑,
            而是作為直線。唯有在汽鍋中還燃熾
            往昔之火,并舉起越來越大
            的鐵錘。但我們像鳧水人力氣每況愈下。
            25
            你,我認(rèn)識你,像一朵不知名的花,
            我想再一次記起你,把你指給他們看,
            可你,你已經(jīng)被人摘掐――
            抑制不住的叫喊之美麗的女游伴。
            先是舞女,她突然停住猶疑不定
            的身體,仿佛她的青春被注入了古銅;
            悲嘆著,潛聽著――。是的,從那些達(dá)官貴人
            她的音樂落入變化了的心胸。
            疾病臨近了。已為陰影所侵襲,
            血液暗淡地涌流著,卻暫時帶著嫌疑,
            涌向了它天然的新春。
            一而再,為黑暗與沉淪所掣肘,
            它在塵世閃耀著。直到猛烈的敲叩
            走進(jìn)了廢然而開的門。
            26
            但你,神圣的你,最后還在響的你,
            一旦為成群被鄙棄的狂婦所襲擊,
            便以和聲蓋過了她們的叫囂,你美麗的,
            你熏陶人心的演奏從破壞者中間升起。
            她們一個也不能破壞你的頭顱和豎琴
            不管她們?nèi)绾螒嵟ご?,而且她們猛?/footer>
            到你心坎的尖利的石頭
            對你將變得太軟,并天生能夠傾聽。
            最后她們?yōu)閺?fù)仇心嗾使,把你打得稀爛,
            當(dāng)時你的音響還逗留在巖石和獅子體內(nèi)
            在樹木和鳥群中間,你現(xiàn)在還在那兒詠嘆。
            哦你消失了的神!你無盡的痕跡!
            只因敵意最后猛然把你支配,
            我們作為自然的嘴巴,現(xiàn)在還聽得見你。
            綠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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